《白日夢冒險王》,英文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。怎麼翻的我真搞不懂,我也不信一個外國人在台灣想看這部片找的到。台灣的翻譯,有的入味,有的鬼扯。簡單易懂,便於跨國交流,才是當代追求的標準。
喜歡這部片的配樂,打從電影開演的那首就吸引我,後頭搭飛機、搭直昇機、爬山等等都很讚。我在電影結束聽完音樂後才離開。音樂鼓舞人心,聽得頭皮發麻,非常相配。當中有活力、衝勁、惆悵、神秘、懸疑、溫暖、青春(的矛盾)、衝動、任性、peaceful。<Stay Alive>,歌詞感人。<Step Out>,激勵。
影片開場有點青春,已屆中年的華特,算著收支,看著約會網站中的女主角(雪柔)檔案,猶豫不決。幾經躊躇之後鼓起勇氣,像按補獸夾地按下鍵盤。只是打個招呼就像要他命一樣,看得我會心一笑。結果看到跳出失敗視窗我更呵呵地笑了。
《脆弱的力量》中提到,男性把追求失敗跟自卑感連在一起。對男性而言,「告白」就像把自己交給別人決定「好壞」一樣。男女大不同。
因為這個問題,讓他跟約會網站的陶德搭上線。片中劇情鋪陳與伏筆安排得巧妙,前後環環相扣。一路下來,沒有講太久的冗長,也沒有留太短的緊張,故事說得順暢。片中雙關語跟隱喻不少。貫穿全片的雙關語(跟隱喻)是「公司的座右銘」和生命中的精華(the quintessence of life)。
白日夢,存於想像當中。華特豐富的想像力,在影片中創造出風格不同的「電影場景」,有像冒險電影,有像科幻電影,也有像文藝電影,好笑的是他真的活得像電影時,還摸摸路人的臉以確認自己沒做白日夢。過著「想做卻不敢做,只能靠白日夢」的生活,許多人的縮影。我們也曾經或正在這樣。只因少了一點點勇氣、一點點行動,停留原地。
然而,華特不是虛度光陰。他將工作做得有聲有色。十數年如一日,一如底片二十五號。在未曾謀面的搭檔眼中,他被看作是生命中的精華。在胖胖的屬下眼中,他是個好上司。在家人眼中,他是個可以依靠的兒子跟哥哥。我想在女主角眼中他也是特別的。如果你身旁的人這樣看你,你的生命怎麼會只是白日夢?
我認為,這就是他在片中被各種角色(親人、同事、夥伴、下屬、路人)褒揚的原因--因為他是個無名英雄,同時愛做白日夢。有些人一輩子盡忠職守,並且默默無聞。我們的大腦認知,只對於顯性有反應。(研究證明)察覺隱性是必須額外花費腦力的事。因此,我們普遍對於災後重建的人(顯性)心存感激,但鮮有人去感激幕後預防災害發生的人(隱性)。
做個想像實驗,如果十年前有個立委,成功推動一項法案「製油者必須食用自家產品。否則不准上市。」那麼今天我們(應該)不會看到大統假油案。但是在那樣的平行世界裡頭,沒有人會因此感激這個立委,很可能台灣人一輩子都不知道,曾經有個無名英雄,他成功預防百萬人吃爛油,保障百萬人的身體健康。
預防性質和維持系統運作的行業,在運作順利的時候,我們不會注意到這些人。我們會注意都是出事的時候,「沒消息就是好消息」就是這種行業的最佳寫照。但就是他們的不知名努力,不知情的人(我們)才活得好好的。片中的褒揚也是向隱身幕後,默默推動一切的人們致敬。
父親還沒過世時,華特愛玩滑板,是個尋常的男孩,天真可愛。有個一般的家庭,不平常的父親,很母親的母親,浪漫愛幻想、想演戲的妹妹。父親過世之後,他一夜長大成為一家之主,支撐家庭經濟到現在。是個顧家愛家的男人,過著平淡的生活。
開場幾個事件。公司縮減,將製作最後一期雜誌。敢看雪柔,不敢行動,只好在白日夢中帥帥登場(沒發現雪柔也在注意他)。收到搭檔的禮物,信寫著對華特的感激,禮物上寫著公司的座右銘。最大條的就是要當封面的底片二十五號不見了。用術語拖延戰術擋了幾次之後,被下最後通牒。片中拿術語當擋箭牌這件事很好笑,這招政客跟鬼扯的學者最愛用。
唯一的好處,就是為了找尚恩跟雪柔拉近一點,生命推他一把,讓他有個好理由去找雪柔。過程中也看的出來,雪柔其實也在注意他。看到他跟瑞奇(雪柔的兒子)在那玩滑板的時候,我挺訝異的,原來他真的會。特別安排成雪柔沒看到這一面,值得尋味。
主角被迫從平淡的人生推向不凡的旅程,尋找生命精華(the quintessence of life)之旅。出發的描述方式宏觀又細微地展示公司座右銘。以上天的角度來看人,再配上那段座右銘,很激勵,很感人。運鏡讓這段話就像活在周遭,活在沒注意的角落,活在所踩的土地上。場景美得令人睜大眼睛。(那段音樂超配,超熱血的。)
我們都有一個禮物,稱為「人生精華」,就藏在「座右銘」的背後。但我們未曾真正地「看進去」,因此從來沒見到。在最失落的時候,甚至拋棄這段「座右銘」,也失去「人生精華」。直到某些事件與徵兆發生,被迫去尋找「人生精華」,開始一趟從睡夢中醒來的旅程。於是發現,清醒的世界遠超出想像。
對我而言,這趟旅程真是很多訊息(message),就像在看電影版《牧羊少年奇幻之旅》。神奇又不離奇的線索串連,套句書中的話,「當你真心想完成某件事的時候,全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。」
第一趟旅程是準備跟測驗,路途上的風景是如此之美。短短兩天,他就從格陵蘭到冰島,去過火山跳過海。人生可以如此精彩。
感動華特上直昇機那段。那是個人生轉折點,華特戰勝自己心中的恐懼,邁步向前。信念,就是在陰雨時節依然記得陽光,在面對未知時保持信心。沒有這一步,他又怎麼有膽子牽起女主角的手。搭上直昇機的那段讓人有淚,但一會後看到他搞錯意思,跳錯船,我整個爆笑。「海豚」的對話也好噴飯,怎麼會有人這麼白爛。片中就是如此有時哭有時笑。女主角在他心中是如此的有份量,連看鳥都可以幻想出她的臉龐(然後撞上路牌時我又笑了)。
清醒不代表從此幸福,清醒代表看見事實。醒來的過程並非一路順遂,當我們睡著,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困境。清醒才讓我們認清深陷圄囹。在準備之後,華特敢於面對自己的困境,而新的考驗也來臨。華特拿滑板去到雪柔家那段,給我聯想到《型男飛行日誌》。
第二趟旅程是磨練,也是自願。尚恩既是目標,也是答案。
看到他獨自爬最後一段山,心情非常感動。有些路必須自己走,雖然孤獨,但不孤單。在看不到的地方,依然有人在照看(當然,電影中是觀眾)。
華特在山上得到了答案,底片二十五號在他丟掉的皮夾中,因為他誤解了信中的「雙關語」(look inside),生命開了一個玩笑。但尚恩也教了他,生命中有些時刻不要被目的給分心,體驗(feel)才是人生的目的。至此,華特親身實踐公司座右銘(的每句話):
To see the world, things dangerous to come to, to see behind walls, to draw closer, to find each other and to feel. That is the purpose of Life
回到美國,整部片唯一的暴力場景,以這樣有趣的表現手法,看得出導演的心意。很「巧妙地」被關起來,讓他跟約會網站的陶德見面。陶德,是全世界唯一知道他的事蹟是真實的人。可以說,他以現代的方式成為華特這段旅程的「見證者」。沒有陶德,華特的事蹟很可能被認為在鬼扯。透過陶德的電話通訊,帶出華特在各個階段的心境。也帶出華特浪漫的一面。
陶德像朋友般地歡迎華特,告訴他雪柔一個人也沒回覆--或許雪柔在現實當中有所屬?「你還經常做白日夢嗎?」「比較少了…。」有果決,有沮喪。此時最是華特「山窮水復疑無路」的時候。
「黎明前的黑夜最暗。」顧家,愛家的華特,必須賣掉老鋼琴好籌錢,那是爸爸結婚時買給媽媽的。這段淚中帶笑,看到一家人抱在一起,路人甲拿支票給華特,又想笑出來。「媽媽的習慣」讓華特拾回皮夾,完成他的工作。
清醒,變的不是世界,而是自己。夢至少有兩種,一種day dream,一種make dream。《牧羊少年奇幻之旅》最後,風帶著女孩的吻上男主角。這裡華特追上雪柔,兩人各自釐清當時的誤會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華特邀雪柔去看當上女主角的妹妹,路上看到雜誌封面,才知底片二十五號長怎樣,影片結束於華特牽起雪柔的手,淡淡的有味道。經歷了這段精彩的人生,華特米提還是華特米提。沒對「影片後來」有所想像,不會了解結局要說的「日子還是這樣過」。喜歡雪柔最後的表情,很少女情懷。生命的精華始於追尋,而後失去,然後取回,最後發現:其實就是自己。
